李贤弟远
李贤字贤和,其先陇西成纪人也。
曾祖父,魏太武时以子都督讨两山屠各殁于阵,赠宁西将军、陇西郡守。
祖斌,袭领父兵,镇于高平,因家焉。
父文保,早卒。
魏大统末,以贤兄弟着勋,追赠泾原东秦三州刺史、司空。
贤幼有志节,不妄举动。
尝出游,遇一老人,须眉皓白,谓之曰:"我年八十,观士多矣,未有如卿者。 必为台牧,卿其勉之。"
九岁,从师受业,略观大旨而已,不寻章句。
或谓之曰:"学不精勤,不如不学。"
贤曰:"夫人各有志,贤岂能强学待问,领徒授业耶,唯当粗闻教义,补己不足。 至如忠孝之道,实铭之于心。"
问者惭服。
年十四,遭父丧,抚训诸弟,友爱甚笃。
魏永安中,万俟丑奴据岐、泾等诸州反叛,魏孝庄遣尔朱天光率兵击破之。
其党万俟道洛、费连少浑犹据原州,未知丑奴已败。
天光遣使造贤,令密图道洛。
天光率兵续进。
会贼党万俟阿宝战败逃还,私告贤曰:"丑奴已败,王师行至此。 阿宝以性命相投,愿能存济。"
贤因令阿宝伪为丑奴使,绐道洛等曰:"今已破台军,须与公计事,令阿宝权守原州,公宜速往。"
道洛等信之,是日便发。
既出而天光至,遂克原州。
道洛乃将麾下六千人奔于牵屯山。
天光见贤曰:"道洛之出,子之力也。"
贤又率乡人出马千匹以助军,天光大悦。
时原州亢旱,天光以乏水草,乃退舍城东五十里,牧马息兵。
令都督长孙邪利行原州事,以贤为主簿。
道洛复乘虚忽至,时贼党千余人在城中,密为内应,引道洛入城,遂杀邪利。
贤复率乡人殊死拒战,道洛乃退走。
又有贼帅达符显围逼州城,昼夜攻战,屡被摧衄。
贤间道赴雍州,诣天光请援。
天光许之,贤乃返。
而贼营垒四合,无因入城。
候日向夕,乃伪负薪,与贼樵采者俱得至城下。
城中垂布引之,贼众方觉,乃弓弩乱发。
射之不中,遂得入城,告以大军将至。
贼闻之,便即散走。
累迁威烈将军、殿中将军、高平令。
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害,太祖西征。
贤与其弟远、穆等密应侯莫陈崇。
以功授都督,仍守原州。
及大军将至秦州,悦弃城走,太祖令兄子导勒兵追之,以贤为前驱。
转战四百余里,至牵屯山及之,悦自刭于阵。
贤亦被重疮,马中流矢。
太祖嘉之,赏奴婢、布帛及杂畜等,授持节、抚军大将军、都督。
魏孝武西迁,太祖令贤率骑兵迎卫。
时山东之众,多欲逃归。
帝乃令贤以精骑三百为殿,众皆惮之,莫敢亡叛。
封下邽县公,邑一千户。
俄授左都督、安东将军,还镇原州。
大统二年,州民豆卢狼害都督大野树儿等,据州城反。
贤乃招集豪杰与之谋曰:"贼起仓卒,便诛二将,其势虽盛,其志已骄。 然其政令莫施,唯以残剥为业。 夫以羇旅之贼,而驭乌合之众,势自离解。 今若从中击之,贼必丧胆。 如吾计者,指日取之。"
众皆从焉。
贤乃率敢死士三百人,分为两道,乘夜鼓噪而出。
群贼大惊,一战而败,狼乃斩关遁走。
贤轻与三骑追斩之。
迁原州长史,寻行原州事。
四年,莫折后炽连结贼党,所在寇掠。
贤率乡兵与行泾州事史宁讨之。
后炽列阵以待。
贤谓宁曰:"贼聚结岁久,徒众甚多,数州之人,皆为其用。 我若总一阵并力击之,彼既同恶相济,理必总萃于我。 其势不分,众寡莫敌。 我便救尾,无以制之。 今若令诸军分为数队,多设旗鼓,掎角而前,以胁诸栅。 公别统精兵,直指后炽,按甲而待,莫与交锋。 后炽欲前,则惮公之锐。 诸栅欲出,则惧我疑兵。 令其进不得战,退不得走,以候其懈,击之必破。 后炽一败,则众栅不攻自拔矣。"
宁不从,屡战频北。
贤乃率数百骑径掩后炽营,收其妻子、僮隶五百余人,并辎重等。
属后炽与宁战胜,方欲追奔,忽闻贤至,乃弃宁与贤接战。
贤手斩十余级,生获六人,贼遂大败。
后炽单骑遁走。
师还,以功赏奴婢四十口,杂畜数百头。
八年,授原州刺史。
贤虽少从戎旅,而颇闲政事,抚导乡里,甚得民和。
十二年,随独孤信征凉州,平之。
又抚慰张掖等五郡而还。
俄而茹茹围逼州城,剽掠居民,驱拥畜牧。
贤欲出战,大都督王德犹豫未决。
贤固请,德乃从之。
贤勒兵将出,贼密知之,乃引军退。
贤因率骑士追击,斩二百余级,捕虏百余人,获驼马牛羊二万头,财物不可胜计。
所掠之人,还得安堵。
加授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。
十六年,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太祖之奉魏太子西巡也,至原州,遂幸贤第,让齿而坐,行乡饮酒礼焉。
其后,太祖又至原州,令贤乘辂,备仪服,以诸侯会遇礼相见,然后幸贤第,欢宴终日。
凡是亲族,颁赐有差。
魏恭帝元年,进爵河西郡公,增邑通前二千户。
后以弟子植被诛,贤坐除名。
俄授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。
时荆州群蛮反,开府潘招讨之。
令贤与贺若敦率骑士七千,别道邀截,击蛮帅文子荣,大破之。
遂于平州北筑汶阳城以镇之。
寻治郢州刺史。
时以巴、湘初附,诏贤总监诸军,略定,乃迁江夏民二千余户以实安州,并筑甑山城而还。
保定二年,诏复贤官爵,仍授瓜州刺史。
高祖及齐王宪之在襁褓也,以避忌,不利居宫中。
太祖令于贤家处之,六载乃还宫。
因赐贤妻吴姓宇文氏,养为侄女,赐与甚厚。
及高祖西巡,幸贤第,诏曰:"朕昔冲幼,爰寓此州。 使持节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、瓜州诸军事、瓜州刺史贤,斯土良家,勋德兼着,受委居朕,辅导积年。 念其规弼,功劳甚茂。 食彼桑椹,尚怀好音,矧兹惠矣,其庸可忘?今巡抚居此,不殊代邑,举目依然,益增旧想。 虽无属籍,朕处之若亲。 凡厥昆季乃至子侄等,可并豫宴赐。"
于是令中侍上士尉迟恺往瓜州,降玺书劳贤,赐衣一袭及被褥,并御所服十三环金带一要、中厩马一匹、金装鞍勒、杂彩五百段、银钱一万。
赐贤弟申国公穆亦如之。
子侄男女中外诸孙三十四人,各赐衣一袭。
又拜贤甥厍狄乐为仪同。
贤门生昔经侍奉者,二人授大都督,四人授帅都督,六人别将。
奴已免贱者,五人授军主,未免贱者十二人酬替放之。
四年,王师东讨,朝议以西道空虚,虑羌、浑侵扰,乃授贤使持节、河州总管、三州七防诸军事、河州刺史。
河州旧非总管,至是创置焉。
贤乃大营屯田,以省运漕;多设斥候,以备寇戎。
于是羌、浑敛迹,不敢向东。
五年,宕昌寇边,百姓失业,乃于洮州置总管府以镇遏之。
遂废河州总管,改授贤洮州总管、七防诸军事,洮州刺史。
属羌寇石门戍,撤破桥道,以绝援军,贤率千骑御之,前后斩获数百人,贼乃退走。
羌复引吐谷浑数千骑,将入西疆。
贤密知之,又遣兵伏其隘路,复大败之。
虏遂震慑,不敢犯塞。
俄废洮州总管,还于河州置总管府,复以贤为之。
高祖思贤旧恩,征拜大将军。
天和四年三月,卒于京师,时年六十八。
高祖亲临,哀动左右。
赠使持节、柱国大将军、大都督、泾原秦等十州诸军事、原州刺史。
谥曰桓。
子端嗣。
端字永贵,历位开府仪同三司、司会中大夫、中州刺史。
从高祖平齐,于邺城战殁,赠上大将军,追封襄阳公,谥曰果。
端弟吉,仪同三司。
吉弟崇,位至太府中大夫、上柱国、广宗郡公。
崇弟孝轨,开府仪同大将军、升迁县伯。
孝轨弟询,少历显位。
大象末,上柱国、陇西郡公。
贤弟远,字万岁。
幼有器局,志度恢然。
尝与群儿为战斗之戏,指麾部分,便有军阵之法。
郡守见而异之,召使更戏。
群儿惧而散走,远持杖叱之,复为向势,意气雄壮,殆甚于前。
郡守曰:"此小儿必为将军,非常人也。"
及长,涉猎书传,略知指趣而已。
魏正光末,天下鼎沸,敕勒贼胡琮侵逼原州,其徒甚盛。
远昆季率励乡人,欲图拒守,而众情猜惧,颇有异同。
远乃按剑而言曰:"顷年以来,皇家多难。 匈党乘机,肆其毒螫。 王略未振,缓其枭夷。 正是忠臣立节之秋,义士建功之日。 丈夫岂可临难苟免,当在死中求生耳。 诸人并世载忠贞,沐浴教义,今若弃同即异,去顺效逆,虽五尺童子,犹或非之,将复何颜以见天下之士。 有异议者,请以剑斩之!"于是众皆股栗,莫不听命。
乃相与盟歃,遂深壁自守。
而外无救援,城遂陷。
其徒多被杀害,唯远兄弟并为人所匿,得免。
远乃言于贤曰:"今逆贼孔炽,屠戮忠良。 远欲间行入朝,请兵救援。 兄晦迹和光,可以免祸。 内伺衅隙,因变立功。 若王师西指,得复表里相应,既殉国家之急,且全私室之危。 岂若窘迫凶威,坐见夷灭!"贤曰:"是吾心也。"
遂定东行之策。
远乃崎岖寇境,得达京师。
魏朝嘉之,授武骑常侍。
俄转别将,赐帛千匹,并弓刀衣马等。
及尔朱天光西伐,乃配远精兵,使为乡导。
天光钦远才望,特相引接,除伏波将军、长城郡守、原州大中正。
后以应侯莫陈崇功,迁高平郡守。
太祖见远,与语悦之,令居麾下,甚见亲遇。
及魏孝武西迁,授假节、银青光禄大夫、主衣都统,封安定县伯,邑五百户。
魏文帝嗣位之始,思享遐年,以远字可嘉,令扶帝升殿。
迁使持节、征东大将军,进爵为公,增邑千户,仍领左右。
从征窦泰,复弘农,并有殊勋。
授都督、原州刺史。
太祖谓远曰:"孤之有卿,若身体之有手臂之用,岂可暂辍于身。 本州之荣,乃私事耳。 卿若述职,则孤无所寄怀。"
于是遂令远兄贤代行州事。
沙苑之役,远功居最,除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爵阳平郡公,邑三千户。
寻从独孤信东略,遂入洛阳。
为东魏将侯景等所围。
太祖至,乃解。
及河桥之战,远与独孤信为右军,不利而退。
除大丞相府司马。
军国机务,远皆参之,畏避权势,若不在己。
时河东初复,民情未安,太祖谓远曰:"河东国之要镇,非卿无以抚之。"
乃授河东郡守。
远敦奖风俗,劝课农桑,肃遏奸非,兼修守御之备。
曾未期月,百姓怀之。
太祖嘉焉,降书劳问。
征为侍中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魏建东宫,授太子少傅,寻转少师。
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请举州来附。
时齐神武屯兵河阳。
太祖以仲密所据辽远,难为应接,诸将皆惮此行。
远曰:"北豫远在贼境,高欢又屯兵河阳,常理而论,实难救援。 但兵务神速,事贵合机。 古人有言:“不入兽穴,安得兽子。"
若以奇兵出其不意,事或可济。
脱有利钝,故是兵家之常。
如其顾望不行,便无克定之日。”
太祖喜曰:"李万岁所言,差强人意。"
乃授行台尚书,前驱东出。
太祖率大军继进。
远乃潜师而往,拔仲密以归。
仍从太祖战于邙山。
时大军不利,远独整所部为殿。
寻授都督义州弘农等二十一防诸军事。
远善绥抚,有干略,守战之备,无不精锐。
每厚抚〔境〕外〔之〕人,使为间谋,敌中动静,必先知之。
至有事泄被诛戮者,亦不以为悔。
其得人心如此。
尝校猎于莎栅,见石于丛蒲中,以为伏兔,射之而中,镞入寸余。
就而视之,乃石也。
太祖闻而异之,赐书曰:"昔李将军广亲有此事,公今复尔,可谓世载其德。 虽熊渠之名,不能独擅其美。"
东魏将段孝先率步骑二万趋宜阳,以送粮为名,然实有窥窬之意。
远密知其计,遣兵袭破之,获其辎重器械。
孝先遁走。
太祖乃赐所乘马及金带床帐衣被等,并杂彩二千匹,拜大将军。
顷之,除尚书左仆射。
远白太祖曰:"远,秦陇匹夫,才艺俱尔。 平生念望,不过一郡守耳。 遭逢际会,得奉圣明。 主贵臣迁,以至于此。 今位居上列,爵迈通侯,受委方面,生杀在手。 非直荣宠一时,亦足光华身世。 但尚书仆射,任居端揆,今以赐授,适所以重其罪责。 明公若欲全之,乞寝此授。"
太祖曰:"公勋德兼美,朝廷钦属,选众而举,何足为辞。 且孤之于公,义等骨肉,岂容于官位之间,便致退让,深乖所望也。"
远不得已,方拜职。
太祖又以第十一子达令远子之,即代王也。
其见亲待如此。
时太祖嫡嗣未建,明帝居长,已有成德;孝闵处嫡,年尚幼冲。
乃召群公谓之曰:"孤欲立子以嫡,恐大司马有疑。"
大司马即独孤信,明帝敬后父也。
众皆默,未有言者,远曰:"夫立子以嫡不以长,礼经明义。 略阳公为世子,公何所疑。 若以信为嫌,请即斩信。"
便拔刀而起。
太祖亦起曰:"何事至此!"信又自陈说,远乃止。
于是群公并从远议。
出外拜谢信曰:"临大事,不得不尔。"
信亦谢远曰:"今日赖公,决此大议。"
六官建,授小司寇。
孝闵帝践阼,进位柱国大将军,邑千户。
复镇弘农。
远子植,在太祖时已为相府司录参军,掌朝政。
及晋公护执权,恐不被任用,乃密欲诛护。
语在孝闵帝纪。
谋颇漏泄,护知之,乃出植为梁州刺史。
寻而废帝,召远及植还朝。
远恐有变,沉吟久之,乃曰:"大丈夫宁为忠鬼,安能作叛臣乎!"遂就征。
既至京师,护以远功名素重,犹欲全宥之。
乃引与相见,谓之曰:"公儿遂有异谋,非止屠戮护身,乃是倾危宗社。 叛臣贼子,理宜同疾,公可早为之所。"
乃以植付远。
远素钟爱于植,植又口辩,乃云初无此谋。
远谓为信然。
诘朝,将植谒护,护谓植已死,乃曰:"阳平公何意乃自来也?"左右云:"植亦在门外。"
护大怒曰:"阳平公不信我矣!"乃召入,仍命远同坐,令帝与植相质于远前。
植辞穷,谓帝曰:"本为此谋,欲安社稷,利至尊耳。 今日至此,何事云云。"
远闻之,自投于床曰:"若尔,诚合万死。"
于是护乃害植,并逼远令自杀。
时年五十一。
植弟叔谐、叔谦、叔让亦死。
余并以年幼得免。
建德元年,晋公护诛,乃诏曰:"故使持节、柱国大将军、大都督、阳平郡开国公远,早蒙驱任,夙着勋绩,内参帷幄,外属藩维。 竭诚王室,乃罹横祸。 言念贞良,追增伤悼。 宜加荣宠,用彰忠节。"
赠本官,加陕熊等十五州诸军事、陕州刺史。
谥曰忠。
隋开皇初,追赠上柱国、黎国公,邑三千户,改谥曰怀。
植及诸弟,并加赠谥。
植弟基,字仲和。
幼有声誉,美容仪,善谈论,涉猎群书,尤工骑射。
太祖召见奇之,乃令尚义归公主。
大统十年,释褐员外散骑常侍。
后以父勋,封建安县公,邑一千户。
累迁抚军将军、银青光禄大夫、通直散骑常侍,领大丞相亲信。
俄转大都督、进爵清河郡公。
太祖扶危定倾,威权震主,及魏废帝即位之后,猜隙弥深。
时太祖诸子,年皆幼冲,章武公导、中山公护复东西作镇,唯托意诸婿,以为心膂。
基与义城公李晖、常山公于翼等俱为武卫将军,分掌禁旅。
帝深惮之,故密谋遂泄。
魏恭帝即位,迁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加散骑常侍,进爵炖煌郡公,寻加侍中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拜阳平国世子。
六官建,授御正中大夫。
孝闵帝践阼,出为海州刺史。
寻以兄植被收,例合坐死。
既以主贵,又为季父穆所请,得免。
武成二年,除江州刺史。
既被谴谪,常忧惧不得志。
保定元年,卒于位,年三十一。
申公穆尤所钟爱,每哭辄悲恸,谓其所亲曰:"好儿舍我去,门户岂是欲兴。"
宣政元年,追赠使持节、上开府仪同三司、大将军、曹徐谯三州刺史、炖煌郡公,谥曰孝。
子威嗣。
威字安民,起家右侍上士,累迁至开府仪同三司,又改袭远爵阳平郡公。
从高祖平齐,以功授上开府、拜军司马。
宣帝即位,进授大将军,出为熊州刺史。
大象末,位至柱国。
史臣曰:李贤和兄弟,属乱离之际,居戎马之间,志略纵横,忠勇奋发,亟摧勍敌,屡涉艰危,而功未书于王府,仕不过于州郡。
及逢时值主,策名委质,或使烦莫府,或契阔戎行,荷生成之恩,蒙国士之遇,俱縻好爵,各着勋庸。
遂得任兼文武,声彰内外,位高望重,光国荣家,跗萼连晖,椒聊繁衍,冠冕之盛,当时莫比焉。
自周迄隋,郁为西京盛族,虽金、张在汉,不之尚也。
然而太祖初崩,嗣君冲幼。
内则功臣放命,外则强寇临边。
晋公以犹子之亲,膺负图之托,遂能抚宁家国,开翦异端,革魏兴周,远安迩悦。
功勤已着,过恶未彰。
李植受遇先朝,宿参机务,恐威权之已去,惧将来之不容,生此厉阶,成兹贝锦,乃以小谋大,由疏间亲。
主无昭帝之明,臣有上官之诉。
嫌隙既兆,衅故因之。
启冢宰无君之心,成闵皇废弒之祸,植之由也。
李远既阙义方之训,又无先见之明,以是诛夷,非为不幸。